这几年，北苑的“矮脚乌龙”开始走俏，尤其在省城福州，不少好茶者成为她的铁杆追随者。这种情况很让人吃惊，这款茶究竟有哪些魅力？
北苑在福建建瓯东峰镇，对于当地一般百姓来说，矮脚乌龙可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东峰主要生产出口乌龙茶，而出口乌龙茶中又以水仙茶为主，量大价高，多次在国家和省部级评比中获奖。至于矮脚乌龙，不仅与奖无缘，价格也很低，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北苑仅剩的一片矮脚乌龙茶园也几近抛荒。
然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从台湾茶圣吴振铎教授来福建为冻顶乌龙寻根问祖，发现了河边那片矮脚乌龙，并确认就是他要寻找的母树后，矮脚乌龙便开始为人关注。尽管如此，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年时间，才真正在市场上受到欢迎。为了解开其中之迷，我专程到东峰拜访了刘成龙先生。
刘成龙先生自１９６９年，从城里到东峰插队后，就在生产队茶厂当茶工，迄今为止已经与茶结下了四十多年的不解之缘。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北苑的每一片茶园每一种茶都了如指掌。所谓的矮脚乌龙，源于宋代北苑茶树品种，实际有三种：大叶乌龙，小叶乌龙，软枝乌龙。小叶乌龙因分枝较低，故又称矮脚乌龙。软枝乌龙则是以特殊压条法繁殖的矮脚乌龙。压条时必须将所压枝条扭曲打结后堆上泥土，待打结处长出须根后再连根移植。这样培育出的茶树性状稍有变异，从而产生不同的香气。
刘成龙先生当场冲了一泡软枝乌龙茶示范。沸水注下，香气立即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爽。随后倒出的茶汤，色泽金黄透亮。仔细品味，幽幽的桂花香轻透脑门，甘爽的滋味入口即化。为了比较，紧接着又冲了一泡传统制法的矮脚乌龙。相对而言，依然是幽幽的桂花香，却显得更为沉隐，茶汤稍稍偏红，滋味更为醇厚。事实上，这两款茶的香气滋味，虽然有所差异，却能感到一脉相承的关系。这不仅是因为软枝乌龙以矮脚乌龙为母本，同时也因为是同一个“父亲”－刘成龙先生亲手制作的关系。
随后，刘成龙先生冲泡了他制作的新品“万寿龙芽”。此名来自当年北苑贡茶，所用茶青原料为矮脚乌龙芽头，因此干茶条索要比一般乌龙细小。事实上，即使是矮脚乌龙，它的干茶条索也要比水仙茶细小。刘成龙先生说，如果是用传统手工揉捻的话，矮脚乌龙的干茶条索不但细小紧结，而且弯曲如钩，将成品茶抓一把起来，茶索相钩连延可达一尺多长，生动如若一条乌龙！
这么一来，乌龙茶称呼的由来恍然有悟，所有关于乌龙茶名来源的故事其实都是戏说。矮脚乌龙以及乌龙茶的名称，不仅与外形有关，同时也与源于北苑茶有关。当时的北苑茶主要用于御贡，所以又称为“龙凤团茶”，具体花名中多带有龙字。元代时茶园管理中心移往一百多里外的武夷山，明代则停办了茶园。但在这片土地上新出现的半发酵茶，沿袭龙茶之名当属自然，又因为半发酵茶干茶包色泽乌褐，于是便称之为乌龙。
话是这么说，茶的优劣最后还要靠品质证明。在品赏万寿龙芽时，体会到与前二款茶相似的幽幽桂花香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新的风格：茶汤颜色淡黄，滋味则格外甜嫩。
宋徽宗在茶论中归纳北苑茶的韵味时用了四个字：香、甘、重、滑。香指茶的花香；甘指茶汤的甘甜；重指茶味的厚实；滑指口感的滑顺。照我看来，刘成龙先生所制矮脚乌龙茶的韵味，亦可归纳为这四个特点。尤其是滑顺方面，与武夷岩茶相比，更加明显，武夷岩茶的茶汤滋味，因正岩区的特殊自然环境气候，形成的一种特有的“骨感”或者说“峻烈感”。北苑矮脚乌龙骨感较弱，可“滑顺”不也是一种美感吗？春兰秋菊，各擅所长，萝卜白菜，各人所爱，或许，这就是近年来矮脚乌龙走俏的根本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