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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南强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楼主发表于: 2015-04-13

——宋丞相章惇一、二事

惇敏识加人数等，穷凶稔恶，不肯以官爵私所亲，四子连登科，独季子援尝为校书郎，余皆随牒东铨仕州县，讫无显者。

此段话，引自元脱脱主编《宋史·奸臣》章惇传。大意是说章惇这个人相当机敏，见识要比一般人强的多，然而为人凶险刻薄，不肯私下里为亲人谋官职。他的四个儿子接连考上进士，只有第二子章援曾经任校书郎（低级官员），其它全部按规定点派到州县，没有一个显达的。
章惇，字子厚，浦城人，宋哲宗时任丞相（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达七年之久。章惇入仕后追随王安石。任相后，不遗余力继续变法，因此触动了许多人的既得利益，在世时就饱受攻讦，屡遭贬斥，最后死于流放。数年后追赠为观文殿大学士。
《宋史》是列为二十四史的“正史”，一般来说可信度较高，于是章惇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奸臣”，直到今天也很少有人为其辨正。
细读此书，却发现许多自相矛盾之处。即以“不肯以官爵私所亲”之事来说，作为一个握有人事大权的丞相来说，要提拔自己的儿子并非难事，章惇却不愿这么做。何以如此？现在已无法知道他的动机。但无论如何，不为亲属谋官谋私，都值得赞许。可在脱脱笔下，却成了一条“穷凶稔恶”的罪状，实在令人莫名其妙。
宋朝王安石变法的历史功过，迄今仍有争议，王安石却没有人说他是奸臣。按说执行王安石路线的章惇也不该背上黑锅。就是在脱脱的章惇传中，也根本找不到证明其奸的事实：一没有象蔡京一样贪污受贿；二没有似高俅那样奉承拍马；三没有如吕惠卿般出卖师友。四没有像秦桧似的屈膝求和。最大的罪状是 “协谋朋奸，报复仇怨，小大之臣，无一得免，死者祸及其孥。甚至诋宣仁后，谓元祐之初，老奸擅国。”实际上就是提拔一批变法人士，贬斥打击苏东坡等所有反对变法的大小之臣，扬言要将死去的保守派首领司马光等“发冢斫棺”，甚至批评支持司马光的宣仁皇后。但此种作为，始作俑者并非章惇。王安石贬相后，司马光任相，一上任就取消新法，贬斥变法官员。章惇与司马光在庭前大声争辨，结果被贬汝州。后来章惇掌权，重行新法，也说了一些狠话，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仅凭这一点，很难说是“奸”。
事实上章惇之所以被骂，很大程度在于他持才傲物，耻于居人之下，极为张扬果敢的个性。他年轻时就极为胆大，敢冒险在绝壁上题字，苏东坡曾惊叹他“能杀人”。入仕后不久就不听王安石告诫，率军突袭平定了梅山南蛮。以如此之个性而又居高位推变法，能不得罪人？但最关健的是曾经反对徽宗继位。哲宗死后，宣仁皇后想让徽宗继位，时在相位上的章惇却认为徽宗“轻佻”，不适合当皇帝。徽宗登基后，对这位差点坏了他好事的丞相，耿耿于怀，章惇也就注定没有好下场了。
无独有偶，几十年后的名将岳飞也与章惇类似。岳飞极有胆略，平时不肯让人，与人争辨常常让人下不了台。但真正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是兵权太大而又不肯附和皇帝的和金主张。岳飞之冤早已辨白而流芳千古，徽宗也因奢侈荒侈而成为亡国之君。章惇则至今还是《宋史》上的奸臣。或许我们不能把责任全归脱脱，但至少可以从此事中得到一点启示：真实的历史，并非全如正史所记，只有用心，才能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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