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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炉茶鼎烹活火，一清足称读书者——庐山魏罗杰壬寅年读书百卷小记之首篇：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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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23-03-10
    
       春节和朋友相聚会餐，席中我说我今年大概看了一百本书，没有人相信。估计一半是对我没有信心，觉得我这个样子不像读书人，因为我既不在大学任教，也不是在研究机构任职。一半是对这个时代没有信心，这种时候这样的年纪有谁读实体书呢，看小说一百本可能有人相信，还想看看你的书单。最直击灵魂的问题是，又没有用，你看这么多书干什么？也许正好这本书能回答——可能部分吧——这个问题。


        二十年前曾经有志于去攻读社会学博士，《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虽然和具体方向并不完全契合，但是又有哪个号称自己是社会学人的敢不读这本书呢？1987年的三联版中译本已经读过四五遍，但是壬寅年看到的阎克文先生的上海人民出版社的2018版让我觉得有了更多的重新认识。我知道就我的能力和状态并不以做一个就算最简单的阅读理解，请朋友圈的各位前辈学长原谅，并不是我大胆班门弄斧，而是一个平庸的中年人记录自己生活的一点流水账而已。


        就如中译者说明中说的，Talcott Parsons的英译本七十年保持权威地位不是没有理由的，而中译本显然不能做到这一点。而阎先生虽然自谦“斗胆越疱代疽做一点修订工作”，我相信很多人会和我一样觉得，这样的版本才能叫做真正的做学问。阎先生并不是学语言的，也不是在大学任教，也许这就是阎先生自谦的主要原因，但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知道不迷信现在的大学和研究所的，特别是国内的。


        首先本文相对其他版本，翻译了Stephen Kalberg2002年的英译本的导论，让我们没有机会来比较Kalberg和Parsons两个版本的人可以通过导论来了解近二十年西方对于韦伯研究的一些进展。然后阎先生又翻译了R·H·Tawney1930年版的前言，Randall Collins1998年重印本的导读以及Gunther Roth的绪论。其次，虽然众所周知韦伯的另一篇著作《新教教派与资本主义精神》不仅是本书的延伸与拓展，但是显而易见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阎先生这次也附上了H.H.Gerth &C.W.Mills的译文，可谓功德无量。


        我开始还想把本书的读后感和赵勇先生的《法兰克福学派内在：知识分子和大众文化》的读后感一起连在一起表述，后来发现我太高估自己的阅读理解和语言组织能力了，就先写这篇。



         韦伯的生平就不需要赘叙了，但是我也要转述罗翔的一句话，“百度有什么用？”了解一些严肃的东西，百度并不完全靠谱。帕森斯1958年新版序言里提到的描述“现代制度性和组织秩序性”是如何理解本书的一个重要的路径，但不管是帕森斯还是托尼抑或卡尔贝格虽然也提供了许多认识本书的方法论，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地美化或者说避开了资本的定义，而去讨论什么是资本主义，也许他们和韦伯一样，无可避免和别无选择地认为资本主义是最好和最终的选择，当然我们知道福山做得更过更丑陋，但是我们仅仅从他们从不讨论剩余价值或者剥削就可以看到他们的局限性。虽然我并不同意早期苏联和东欧理论家对本书的某些文不对题的攻击。


        韦伯不止一次地提到富兰克林，认为“个人有义务增加自己的财富”、“劳动就是绝对目的本身”、“既要挣钱，而且多多益善，同时又要力避一切自发的金钱享受”云云的高尚品质在这位发明家、商人和政治家身上能够体现出来，总结出经济理性主义，如果我们用勤奋来解读，也许能更快理解，但并不是全部。因为这样理解的话，既不符合逻辑，也根本不对应现实。同样，把伦理或者道德作为贪欲和欲望的“约束”，而指望这种约束只能够从宗教中产生，虽然这是一种“新教”，是相比欧洲宗教改革之前已经大大进步而且内涵和外延都已经无限加深和拓展的状况。这种逻辑是富兰克林的孤例无法解释的，因为现实已经告诉我们即使有某种伦理存在，也无法让我们在绝大多数的资本家身上找到。


        虽然托尼认为“韦伯是作为一个学者而非宣传者写作的，他的著作中不存在历史憎恶的痕迹”云云，这一点在几乎所有的西方学者的论点中几乎都能看到，特别是历史和社会学科。我不会怀疑韦伯是一位伟大的学者，但是你说他没有立场，没有时代的、家庭的、教育的、社会的外在影响，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说的“资本主义是作为蓬勃进取的资产阶级的实用唯心主义开局的，但它的结局却是唯物主义的狂欢”，让人无法不赞同。我读到这一段的时候，真想看看原文是唯物主义还是拜物主义。


       有人曾经说过，相对于教皇制宗教，归正宗（新教的一个分支）宗教热忱越是高昂，就越要投身工商业…，当然还有如果我们仔细阅读韦伯在美国看到的宗教激进主义和经济进步之间的联系的发现，我们就不得不佩服韦伯渊博的洞察力和敏锐的想象力，但是一定要把所有的社会进步都归于某个时刻或者时代的某个宗教事件，或许也就是韦伯能够第一个提出这样的观点而前人觉得匪夷所思而没有深入的原因吧。


       用《马克斯.韦伯》（Frank Parkin)的中文译者之一刘东先生的话来说，马克思韦伯在中国被“再发现”了两次——“先是在‘文化热’的讨论高潮之中，被引证为对于中国文化传统的某种决定性证伪；后又在‘市场化’和‘世俗化’的裹挟之下，被列举为对于东亚历史发展轨迹的某种典型性误解”（《韦伯情结是中国学界的“共通心病”》）。据不完全统计，全球关于马克斯韦伯的著作有一万三千本之多，更不要提各种研究的论文。中国所谓学人在这里的份量不多，但肯定的是已经用各种方式养活了很多方鸿渐类的人物。我唯一不用担心地是写出即使很烂的文字，也不会被人理解为混职称和搞项目。


     对于本书，我的任务并不是介绍章节和阅读理解，我想把我所能够目前理解到的—显然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的几个点，和我特别感兴趣的点分享给所有可能感兴趣的朋友。


      显而易见，韦伯在本书中的学术方法论令人叹为观止，他显然是在论点和依据的起点和终点中充分地选择了精准的标的。但颂扬韦伯的文章已经汗牛充犊，不需要我来重复。而我在阅读中思索最多的问题是，为什么资本主义或者用韦伯的话所谓“理性的资本主义“”会在欧洲而不是他在例如《宗教论文集》和《经济与社会》提到的同样有着占据主导地位的宗教（虽然我很难理解他把儒学看做宗教，详细后论，这又是另外一篇读后感了）存在的亚洲、中东存在呢。


      我几乎没有保留地赞同英译者认为马克斯韦伯完全是个欧洲中心论者的看法，虽然马克斯韦伯的目的可能不是要论证西方可以发展出所谓理性的资本主义，而东方没有做到。但阅读本书以及其他韦伯著作应该可以得出这个结论，韦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认为东方或者说非西方国家（包括日本）现代资本主义特别是所谓理性的资本主义的发展是来源于西方，不管是模仿还是由于被侵略和掠夺以后的反抗是毫无疑问的。韦伯明确在本书中用无比精巧的选题和大量的素材（如果认真读一本书，了解书中引文的原著才是一条必经之路，但是如果是韦伯的书，阅读引文的原著将是一场灾难，无论是数量还是难度，更不要说其中大部分都是德文，所以说语言问题是中国学者占据社科类话语权高地的绝对障碍，起码对于绝大部分目前所谓的学术机构和高校的文科混饭者来说，不管他的职称有多高），确认了现代理性的资本主义是来源于犹太—天主教—基督教这一路线的结果。


     如果我们从如何写作学术论文和著作的角度来看，马克斯韦伯无疑在本书中展现了他无以伦比的学术能力—和他广博的涉猎范围一样。韦伯是现代比较宗教学、法律社会学、政治社会学、民主理论以及其他多项社会学科的奠基人，甚至心理学者也想分一杯羹，尽管用佛洛伊德理论来解释分析韦伯再推断韦伯的心理学成就实在古怪和匪夷所思。他的论断让人惊讶，虽然大多数研究者都同意本书写作的时代局限和疑惑政治经济学是否能和社会学如此纠缠，但他的论断和证明过程如此发人深思，尽管我们不能同意结论，或者说暂时无法理解，但这样的现实不得不让人再次迫切需要提高自己的思辨能力和尽量多地延伸阅读。


     他所讨论的不是清教徒资本家的具体行为—我们不能认为富兰克林是广泛地现象—而是仔细研究了首先天主教的修道院如何让人离开家庭，而摧毁了小家庭经济的基础，形成了组织型的经济单位（所以现代企业管理理论也要拉上韦伯作为祖师之一）。而路德和加尔文教义在道德层面把清教徒（特别是加尔文宗以及分支）资本家的行为描述为calling，“他们不是为了财富而积累财富，而是为了它有助于带来的那种物质奖励”等等。经济获利活动再也不是为了满足物质需求而是人的精神层面的一种特别属性，因此升华为所谓伦理。


     因此，通向了韦伯定义的“理性的资本主义”。当然，从伦理决定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论断才是最令人惊讶的。
关于本书内容的解读就不再继续，我也不想再写第三篇了。我这里要强调的是所谓大师，绝不仅仅是有着“高度精巧的研究路线”和广博的阅读量甚至是天赋的理解能力，而是一定有着真正的知识分子的人文关怀。虽然韦伯被认为是现代官僚制度理论的创始人之一，认为官僚体制是人类历史上极其重要的社会现象和发明，它让社会秩序走向可量化和模块化，但他同时表现出来对于官僚体制的厌恶“专家已经没了灵魂…但这具躯壳却在幻想自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文明水准”。（根据英译者所说，韦伯认为这句话来自歌德，其实来自于尼采）。更不用说，韦伯对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铁笼”的著名比喻。大师，绝对是对于人类社会剖析以后，从人类发展悲剧性的氛围（没有觉得是悲剧才是真正的悲剧）找寻真正的原因，而探索终极的道路而被称为大师。


     读书有什么用？没有什么具体的用，虽然书到用时方恨少，但不读书的人在整个历史过程中的统治地位可以证明没有决定性的作用。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他想有灵魂，或者我自己觉得用精神世界来形容，还是要多读书，读好书，好读书，才会“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庐山大月山房主人魏罗杰癸卯年上元节前夜草就于浔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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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使者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23-03-11
开卷有益；行路读书缺一不可；我希望有时间看一看你的书单
沽酒客来风亦醉，买茶人去路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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