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茶禅一味？
李 韬
爱喝茶的人常说或者常听别人说一句话：茶禅一味。有的时候，一些茶商也宣传“茶禅一味”。那么，这个“一味”是什么“味”呢？
这个“味”我理解的就是证悟空性。证悟空性也是禅宗的根本。为什么要证悟空性？何谓性？性就是万法的本性。什么是万法的本性？万法唯一的本性就是自心空性和光明。比如我们喝茶，你看到不同的茶，闻到不同的茶香，这是茶的本性吗？不是，茶的本性是空，是光明。佛教都以大光明来表示本来的妙明真心。就像阿弥陀佛又号无量光佛，《无量寿经》里讲十二光佛——无量光、无边光、无碍光、无等光、智慧光、常照光、清净光、欢喜光、解脱光、安隐光、超日月光、不思议光，都是阿弥陀佛称号。所以大光明就是佛之身、佛之土、佛之心，显示佛的本体。有体必定有用，从大光明的本体，自然流出大安乐的妙用，就普令一切众生都能因妙法光明消除自身痴暗，离苦得乐。更殊胜的是每一个众生常住于大光明的本体而得到大的安乐。所以，我们如果能看到茶的本性，就能从茶中看到大光明，就能得到大安乐。这是禅茶一味的深切含义。
那么，怎么理解空性呢？我从浅薄的角度来说，就是首先是平等。佛教可以说是一个倡导平等的宗教。为什么这么说呢？佛祖昔年苦证菩提，最后终于在菩提树下悟道，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一切众生不仅仅是人啊，包括动物、植物甚至地狱中的鬼魂，这些本来都是佛啊，都有如来般的智慧德相。所以，既然都是佛，那么佛和众生是平等的。所以我们又说，觉悟首先是大平等的觉悟！佛不说我是至高无上，我是独尊的一个神，我高于一切，控制一切，创造一切，而只讲平等。佛就是已经彻底觉悟的人，而众生包括我们是还没有完全觉悟的佛，这就是彻底平等。《华严经》也说：“心佛众生三无差别。”我们的心，和佛，和众生，无有差别。我们喝茶的时候，我们的心就和茶没有差别，茶的本性就是我们的本性，就是佛的本性。这个空不是你就成虚空了，而是空中见色，比如当你和天地一体的时候，你就是大空，空空如也啊，可是你又是无所不包，因为你是天地。茶也是这样，茶里有乾坤啊！
那么，我们接着说修行。禅宗的修行是很难的。为什么？因为禅宗是“教外别传”。 在昔年法会上，世尊不说话，拈起一枝花给大家看，大家莫明其妙，独有迦叶破颜一笑，他领会了。佛就说：吾有涅槃妙心，正法眼藏（涅槃，佛所证的是涅槃），嘱咐摩诃迦叶（摩诃是大）。这就是禅宗第一条公案，佛与迦叶只是心心相印。以心印心，以心传心，故禅宗是传佛心印。既然传佛心印，就没有阶梯，讲究顿悟。所以赵州禅师也对求道弟子说：“且吃茶去”，在茶里可以得到顿悟。
禅宗很难，难就难在顿悟，顿悟就是要有大根器。没有大根器的人很难学禅而得道。那么就需要有一定的媒介，茶就是一个好的媒介。为什么这么说呢？有两层意思。一是茶可以促进戒。修禅是很苦的，不是我们看到春花秋月变幻，就悟了，在真正的悟之前，都是很苦的。喝茶可以怎么样呢？让我们保持戒。有戒才能有定，有定才能发慧。一个人保持一定的戒条，才能安定，安定之后才能生出智慧般若。才能证得菩提。这是一层意思。另外一层意思呢就是喝茶和思禅的阶段很像。很多人看禅宗公案，觉得就是嘴皮功夫，这就是没理解禅。禅宗的语言很不好懂，因为它一句中有三句。一句是截断众流，斩断你的妄想。一句是涵盖乾坤，盖天盖地无所不包。还有一句是随波逐流，就是随着你所说，大众所说而答话。例如人问赵州：什么是道？答：墙外的。又问：不是这个道，我问的是大道。赵州答：大道透（直通过）长安。最后，终于说：一切都是大道。这段问答就很明显的体现出禅宗语言一句有三句。首先是截断众流，听的人目瞠口呆不能拟议。第二是随波逐流，你问道我就答道。第三涵盖乾坤，含摄无边妙义——一切都是大道。“触目菩提”，眼所见的都是菩提，“墙外边的”当然是道。一句中包涵三句，所以一言之下，听法的人狂心当下停息。这是禅宗的殊胜之处。
那么茶呢？从喝茶来看，就是这样一种阶段。刚接触茶，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以后了解得越深，越发现茶的知识博大精深，碰到一些专家学者，便噤若寒蝉，随波逐流了。再之后呢？发现不能人云亦云，自己也有自己的成体系的茶叶知识了，就通了。怎么是通呢？了解一般规律了，而又对特殊的情况有所掌握和了解了，就是通了。那么通了之后呢？也许就悟了。看茶不是茶，是茶的本性了，茶的本性就是佛的本性，就光明了，就安乐了。就和修禅的目的一样了。
禅茶一味，是一句常见的话，但是要真正的理解这句话，是很难的。我提出一种见解，供大家参考。
